陸梓楓在微雨中不知站了多久，雨勢不大，始終不緊不慢地下著，漸漸將人淋了個透心涼。

“梓楓？你怎麽在這兒淋雨？瘋了。”

許樾出門看見一身濕透的他，不由大呼小叫地跑了過來。

“跟前任聊完了？心還在嗎？”

陸梓楓的臉上滿是雨水，面無表情地問。

許樾一面替他撐著傘，一面掏出一包紙巾來。

“先別管我的心了，你趕緊擦擦。這麽個帥哥淋出毛病來，還不知道多少小妹妹會心疼呢。對了，沈小姐呢？你不是來接她的嗎？”

“沈小姐？”

陸梓楓苦笑一聲。

“她自然有淩墨操心，跟我有什麽相幹。”

“淩墨？怎麽，淩墨也來了？他怎麽知道我們在這兒？”

許樾蹙起眉頭。

“榟楓，說起這個事我倒有疑問，你說這淩墨是不是屬警犬的啊，怎麽不管這個沈小姐在哪裏他都聞得到啊？”

陸榟楓眼神覆雜地回望他。

“說起這個……我突然想起有點事要先去處理一下。”

“哎你這人怎麽這樣，你不知道我剛受打擊啊，也不說陪我喝一杯，撫慰一下我脆弱的心靈。”

陸榟楓把鼻子湊到他臉上。

“一身的酒氣，我看剛才已經喝了不少了吧，還喝？小心醉死了，那麽多好的小妹妹就傷透心了。再說了，你那顆心哪裏脆弱了，到酒吧坐坐去，保證不出五分鐘你那顆博愛的心又跳得鏗鏘有力了。”

“哎呦，還會拿我開涮。不錯，看來這雨也沒白淋，清醒了。”

許樾拍拍他的肩，露出一個痞壞的笑。

“好了，你該幹嘛幹嘛去吧。我得回去好好療一療傷了。有時間再約。”

陸榟楓低頭看一眼手機，裴帥源剛剛給他發了一條短信。

藍玫瑰私人會所的服務員對陸梓楓已經很熟悉了，知道這位陸先生雖然還不是正式會員，卻是裴老板的座上賓。遠遠地看著陸梓楓的車子停下，馬上殷勤地迎了上去。

“陸先生來了。裴總在3號廳等著您呢。您這身上……要不要先去換身衣服？”

“不用，我先去見見裴叔叔。”

陸梓楓將車子交給他，撣了撣衣服上未幹的水澤。

“裴總是一個人嗎？”

陸梓楓想起了什麽，又轉頭問。

“不是，姚總也在。”

“姚總？”

陸梓楓疑惑地重覆了一句。

裴帥源穿著墨色的浴袍，手裏夾了根雪茄。

陸梓楓走進去招呼道“裴叔叔，我來了。”

“大侄子，來了好，就等著你呢。”

裴帥源將雪茄撚滅了笑道。

陸梓楓走近了，他才發現他淺灰色的大衣上有深深淺淺的水印。

“外頭下雨了？你怎麽淋成這樣。趕緊去洗個澡換身衣服，我正要去桑拿房。你怎麽樣？也來蒸一下？”

陸梓楓忙搖頭，他一向受不了那小房子裏的熱氣，實在是不明白怎麽會有人喜歡把自己憋得跟醉蟹似的，渾身通紅不說，連呼吸都費勁。

“我還是游泳去，咱們一會兒再聊？”

“行，知道你不喜歡。”

裴帥源咧開嘴。

“我跟姚總去蒸，你去游泳。”

“姚總？裴叔叔，您說的姚總……是慕樺集團的……”

“沒錯，就是姚慕樺。一會兒再好好給你引薦。”

裴帥源隨手拿起桌上的紅酒杯。

“對了，陳濤一會兒也會過來。”

陸榟楓腳下一頓。

“好，知道了。”

今天不是周末，會所裏客人不多。陸榟楓仰躺在恒溫的水面上，享受著難得的平靜。

他的雙腳時不時拍打著水面，發出輕微的“啪啪”聲。

“我覺得我過不去了，榟楓。這次，真的過不去了。”

水像是誰柔軟的雙臂環抱著他，一個聲音貼著他的耳朵細細地說。

陸榟楓閉起的雙眼一顫，眼睫上掛著的水珠沿著面頰滾落進泳池裏。

“陸先生，陸先生？”

陸榟楓慢慢睜開眼。

“陸先生，裴總讓我來請您，他和姚總在等您了。”

服務員手裏舉著雪白的浴巾站在池邊。

餐桌上的菜肴還剩下大半，裴帥源坐在正對著大門的沙發上搖晃著手中的紅酒杯。

“來來，梓楓。我跟姚總蒸了一小會兒就餓了，也沒等你就吃上了，不好意思啊。讓服務員把餐牌拿來，你再點幾個菜。”

陸榟楓剛出現在包廂門口，裴帥源馬上樂呵呵地招呼。

“這人老了真是沒辦法，什麽都不由自己控制了。什麽餓了、飽了、困了、累了，都得聽身體的由不得腦子了啊。”

裴帥源面對著姚慕樺開著玩笑。

“沒錯沒錯。”

姚慕樺手裏夾了根雪茄，坐在他的旁邊。

陸梓楓微微一笑，在距二人不遠的沙發上坐下。

“我還不是很餓，一會兒再吃吧。”

他拿起醒酒器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，一面懶洋洋地將一雙長腿交疊著伸了出去。

“我看你不是不餓，是，有什麽心事吧。”

裴帥源拉長了聲音，雙眼閃過洞察一切的神色。

“我？我哪有什麽心事。”

陸梓楓掩飾地曬笑一下，一仰脖子喝幹了杯中酒。

“年輕人能有什麽心事，左不過就是那些情啊愛的。看我家姚姚就知道了。”

姚慕樺突然搖頭感慨起來。

“我那個寶貝女兒啊，也不知怎麽的就給淩墨迷住了。真是八頭牛都拉不回來啊。就為了姓淩那小子，她非得把政府的那個項目分給瑞龍一半。你們也知道，跟政府合作本就不是為了錢，不過是想掙個名聲。現在可好，跟瑞龍一合作別說掙錢了，不陪錢就不錯了。”

“瞧你說的，你慕樺集團還差這點錢嘛。在我這兒哭起窮來。再說了，要真的跟瑞龍成了親家，將來強強聯手，哪還有我們吃飯的地方？”

裴帥源朗聲大笑。

姚慕樺卻搖頭不語，將雪茄塞進了嘴裏。

“大侄子呢？怕不是又為了那個姓沈的小姑娘吧？”

裴帥源走到吧臺邊，拿出一瓶琴酒。

“就不知道大侄子是為了姐姐煩惱還是妹妹呢？”

他似笑非笑地瞥了陸梓楓一眼。

陸梓楓一楞，像是被人窺探到心事似的，突兀地收回長腿坐直了身體。

“裴叔叔。”

“跟裴叔叔有什麽好不能說的？上回不是看你對那個妹妹也挺上心的嘛。”

裴帥源另給他倒了一杯威士忌。

“這個時候，紅酒不太合適吧。”

他在他身側坐下。

“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有那個沈小姐，如果不是淩墨突然出現插了一腳，說不定，你們早就修成正果了呢。”

陸梓楓借著放酒杯的當兒偷眼望向對面的姚慕樺，姚總卻正在仰著脖子吞雲吐霧，似乎並沒有留意他們的話。

“裴叔叔，你也知道淩墨跟姚……嗯……姚小姐的事了吧。”

“這麽大的事怎麽能不知道呢？”

裴帥源看著他繃直的腰背。窗外不知何時已雨過天晴，細微的陽光正透過落地玻璃斜射進來，將他的身影勾勒成僵硬的石像。

“其實，男歡女愛也這也沒什麽，人之常情嘛。女人呢，都喜歡事業有成高冷帥氣的男人。我看你哪裏都不比淩墨差嘛。你差就差在缺了點運氣。”

“運氣？”

陸梓楓不解地皺皺眉。

“對，所以我今天找你來就是要給你點運氣啊。是吧老姚？”

他高聲招呼。

“嗯？哦，對。”

姚慕樺漫不經心的答應了兩個字。

“這麽說吧，你喜歡沈小姐，姚小姐喜歡淩墨。這樣挺好啊，我們來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，他們倆如果好不成，你和姚總不就有機會了？”

“有什麽辦法？”

“運氣啊。”

裴帥源神秘地眨眨眼。就在這時服務員輕敲了下大門，陳濤那張瘦臉出現在幾人面前。

“喏，運氣來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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